A股这几年发生的资金链断裂连锁反应，通常祸起于上市公司，不过，杭锅股份（002534.SZ）的遭遇表明，世相也会有另一面。6月16日，这家上市公司披露，花5000万元向四川信托购买的一款理财产品到期后，4000万元本金及其利息不能得到兑付。6月15日， 四川信托位于成都的总部，数百名投资人前来沟通说法。17日，这家金融机构楼下仍然停了许多辆警车，以防止冲突事件发生。
监管层追问上市公司风控怎么做的？
杭锅股份是一家从事锅炉、压力容器等产品生产与销售的企业，总部位于杭州，是有着65年经营历史的大型集团企业，资产近百亿元。曾经，它是杭州本地的老牌国有企业，2002年被当前实际控制人王水福收购。王水福亦是杭州人，长期在电梯行业耕耘，后来跨界地产，曾于2008年入主百大集团（600865.SH）。
杭锅股份可以说是一只白马股，近10年来，除2015年亏损以外，其余年度均盈利，每年的利润额在1亿至5亿元之间。刚刚过去的2019年，这家锅炉企业收获了近4.4亿元净利润。最近3年，这家企业的利润总和超过10亿元。这也是一家对股东相当友好的公司，自2011年上市以来，这家公司几乎每年分红。截至当前，这家公司已经分红共计10次，累计分配现金近10.8亿元，将公司累计利润的55.62%拿出来分享给投资人。
另外，查看这家公司历年资产负债表，其账上常年躺着货币资金10亿至20亿元，截至2020年一季报数据，它的货币资金有近18亿元。
正是这样一家不差钱的企业，极少在市场动用直接融资工具，除IPO上市之时融资10.66亿元外，上市近10年来，这家公司还没有动用过其他股权融资工具，控股股东也未动用过股票质押融资手段。在债券市场，这家公司仅于2012年12月发行过一年期的短期债券，本金规模3亿元，至2013年12月，这一债券就完成还本付息。
因此，利润与现金充裕的杭锅股份，在财务上一个重要职责不是发愁融资问题，而是如何做好现金管理，使它们保值增值。据记者统计，自2013年以来，这家上市公司每年都要通过购买理财产品的方式管理闲置自有资金。记者观察，2013年至2015年间，这家公司购买的理财产品仅限于银行理财。2016年以后，这家公司的现金管理工具扩大至除银行理财以外，还包含信托产品，以及委托贷款。
2019年4月19日，上市公司的股东大会通过了一项议案，同意公司使用额度不超过20亿元的闲置自有资金投资理财产品，在此额度内资金可滚动使用，此事由董事会授权管理层具体实施。12月4日，上市公司动用5000万元购买了由四川信托管理发行的“天府聚鑫3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期限6个月，年化收益预计为7.6%。
据了解，这款信托产品投资于固定收益类产品，如银行存款、逆回购、货币基金、债券基金、交易所及银行间债券等。
正是这样一只所谓的低风险产品让杭锅股份踩了雷。对此，深交所问询，这款信托产品的实际资金流向是否存在挪用，或存在未按合同约定管理资金的行为？杭锅股份购买四川信托这款产品之时，关于这家信托公司一些产品出现兑付问题的报道已见诸公开媒体。深交所疑惑，为何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购买四川信托的产品？记者就此也咨询上市公司方面，其工作人员以董秘不在为由拒绝回复。
四川信托拟将总部大楼出售
工商信息显示，四川信托成立于2010年11月，迄今发展已有近10年历史，注册资本35亿元，其股东共有10家，汇集了四川本地多家民营企业、国有企业的力量。四川宏达集团是四川信托的第一大股东，中海信托为第二大股东。生产“汇源果汁”的汇源集团、生产“豪吉鸡精”的四川濠吉食品等民营企业也参股了这家信托公司。另外，中铁成都局、中铁八局集团、中国烟草四川公司、四川省投资集团等国有单位也是这家金融企业的重要股东。此外，上市公司宏达股份（600331.SH）、四川成渝（601107.SH）也入股其中。
在人事班子上，牟跃担任四川信托董事长，刘景峰担任总裁。牟跃现年61岁，由第一大股东四川宏达集团推荐，于2015年8月上任。在此之前，他在四川宏达集团担任董事、副总裁，在上市公司宏达股份担任副董事长，在宏信证券担任党委书记。更早前，牟跃在地方政府与监管机构任职。全面运营四川信托的刘景峰来自中植系，曾任中植集团有限公司总裁，中融国际信托尚隶属于中植系之时，刘景峰就长期在中融国际信托的重要岗位担当要职。
截至2019年年报公布时，四川信托管理的信托资产2300余亿元，与2018年相比下降了900亿元，年报公布这一天是2020年4月30日，关于流动性风险，这家信托公司在年报中予以否认。
然而，四川信托的股东不久前却在悄悄减持。中铁八局于2020年5月将持有的四川信托全部股权挂上北京产权交易所，拟转让。截止时间将到2020年11月24日止。更早前，汇源集团曾于2019年3月将持有的四川信托3.14%股权，拟以4.62亿元挂牌西南联合产权交易所。不过这些交易均未完成。
自今年5月以来，四川信托多只TOT产品（注：TOT，意为信托中的信托，这种产品绕开了认购信托产品关于额度在300万元以下人数不超过50人的限制，满足小额投资者购买信托产品的需求）出现到期无法兑付问题。6月15日，数百名投资人聚集在四川信托位于成都市人民南路上的总部大楼川信大厦前，追问本息兑付方案。
当天下午，位于川信大厦37楼的会议室，面对众多投资人关于何以出现兑付问题的疑问，刘景峰解释，目前TOT产品兑付到底有多少资金缺口尚不能给出具体数据，还需要进一步评估确定，不过到2020年底将有129.9亿元TOT产品到期，这些大部分可能会延期。之所以会出现兑付问题，他认为与公司今年4月底TOT项目停发有关，也与疫情以及经济下行等因素有关。他表示“力争一年内解决问题”。
如何解决？对此，牟跃解释，将处置公司资产，并推进公司增资扩股计划，尽快筹集资金。据他介绍，四川信托现有的重要资产有川信大厦房产和宏信证券股权，争取6月下旬完成出售房产的董事会决议，8月底前出具体方案，9月上旬向产权交易所递材料。另一个方案为转让宏信证券股权。除此之外，推进增资扩股，争取7月中旬完成向现有股东征询增资意向，8月中旬出具体方案。
上述行动是否能得到有效执行？投资人只能等待结果。6月16日，前来问询的投资人明显少了。不过，直至17日，川信大厦楼前依然停满了警车，不时有路人既好奇又害怕地朝大楼方向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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